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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博浪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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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蘇聽到父皇將有難於博浪沙,雖然他此時還不知曉博浪沙在淮陽郡的具體位置,但一絲都不敢怠慢,簡單收拾了行囊,和眾人快馬加鞭趕往淮陽郡。此時天色已晚,他們顧不得勞累,奮力前行,生怕耽擱了行程。

蒙恬早有準備,行軍打仗多年,他已經練就了活地圖的本領,在關鍵時刻屢屢幫助扶蘇迅速找到敵營所在,這次尋找皇帝的隊伍,自然也不例外。他們順著秦直道一直向淮陽郡方向出發,因為皇帝的封山禦海隊伍甚為龐大,他們沿路問明各個驛站,按驛站的指引一路找尋。

除了中途在驛站短暫的休息用餐之外,因為有太子禦令在手,他們不斷在驛站更換快馬,日夜趕路,原本需要走七日的行程,他們三日就已經趕上了皇帝的隊伍。

他們到的時間正是三日後的晌午時分。冬日暖陽下,雖有寒風,卻還夾帶著絲絲溫暖。

博浪沙已是人山人海,此地是皇帝東臨東海的必經之地。皇帝歷次東游,地方官員均在此設立盛大的歡迎儀式,圍觀皇帝車隊的人從四面八方而來。

此次,郡守為了表示對皇帝的忠誠,早早的就集合大批民眾,夾道歡迎。

始皇帝很是享受這種盛大的排場,幾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一路行進。扶蘇他們雖然已經趕到,但是離皇帝的黃蓋馬車還是有一段距離,此時,因民眾匯聚,他們難以騎馬行進,只能棄了馬匹,只身在人群中穿梭向前。

眼見淳於越所說的午時已過,人群中已經有了些許騷亂,扶蘇很是焦急,雖然已經看到了黃蓋馬車,但要接近還是有些困難。他只能在人群中仔細搜尋,看有無可疑之處。很快,他就發現了自己正前方的人群騷動異常,眼見一個手拿大鐵錘的八尺大漢沖著黃蓋馬車踏步而去,周圍圍觀的民眾四散而逃。只見這個身材巨大的莽漢手中拿著一個大鐵鏈子,大鐵鏈的下面還托著一個巨大的鐵錘。

人群是被這個莽漢一路奔走撞的紛紛散開,後面的大鐵錘也傷了不少來不及躲避的民眾。

扶蘇此時想要阻止已經是來不及了,前面皇帝的車隊竟還沒有發現後方所發生的一切。

眼見莽漢就要到達皇帝黃蓋馬車的跟前了,突然,正在飛速奔跑的莽漢停了下來,大鐵錘也掉落到了地上,原來,卻是一位身材同樣偉岸壯實的少年擋在了莽漢的前面。

莽漢不耐,喊道:“閃開!”

少年仿佛沒有看到他,只是看著皇帝的隊伍,說:“好氣派的陣仗啊!”

莽漢憤怒異常,他想用大鐵錘砸這少年,但因為鐵鏈很長,少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,竟擋在了莽漢拿鐵鏈的手的一側,莽漢一時回不過手來,只能用身體不斷撞擊少年。從大鐵錘的重量就能看出,莽漢力大無比,但被他撞擊的少年竟然紋絲不動。

莽漢大怒,嘴裏不斷的罵罵咧咧,但就是推不開眼前的少年,他顯得更為憤怒。這邊兩人的動靜吸引了眾人的目光,竟有不少人過來圍觀看熱鬧,反倒冷落了皇帝的車隊。

莽漢看到此景,更著急了:“快快閃開!大爺要過去!”

莽漢越是著急,少年鉚足了勁兒就是不讓,兩人在人群中劍拔弩張。

此時皇帝的行進隊伍也看到了這方的異樣,但遠遠看時,只看到人群湧動,只當是民眾見到皇帝時的歡呼。不過確實是人們在歡呼,但是大家歡呼的不是皇帝的車隊雄偉壯觀,而是歡呼著看這邊兩人的熱鬧。

莽漢越是著急,少年越是淡定自如。

此時,少年突然面向隊伍方向,看著皇帝的黃蓋馬車,眼中充滿著羨慕,忍不住感嘆:“好宏偉啊!有一天我也要坐到這樣的馬車裏面!”

站在一邊的一位中年漢子,像是這個少年的長輩,聽了此言,急忙呵斥:“不要亂說!”

說著就要伸手去捂這個少年的嘴巴,示意他不要亂說話,拉了少年走到一邊。

輕聲道:“說這樣的話是要殺頭的!”

但少年卻固執地說:“我一定會取而代之!”

中年漢子怒了,吼道:“住嘴!”

說完,將這個少年用力拉扯,急速隱沒在人群中。

扶蘇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麽,但是這個少年的模樣已經深深地印記在他的腦海中。也就因為這一時的糾纏,為扶蘇他們贏得了寶貴的時間,此時,他們已經趕上了皇帝的黃蓋馬車。

擋著莽漢的少年被人拉走了,莽漢眼看黃蓋馬車就要走遠,急忙大喝:“受死吧!”

雙手運氣,使勁一拽,整個鐵鏈被他拉直,虎虎生風,他把長長的鐵鏈拽在手中,拉動鐵鏈後面拖著的那個巨大鐵錘。周圍的人看此情景,早已四散而逃,適才聚精會神看熱鬧而來不及逃跑的,這一刻隨著大鐵錘的轉動倒了一地,呼爹喊娘的聲音、哭喊的聲音此起彼伏,這才引起了皇帝衛隊的註意,趕緊緊密護在黃蓋馬車的周圍。說時遲那時快,莽漢已經把大鐵錘拖了起來,搖了一個半圓,竟呼啦啦直接沖著黃蓋馬車扔了過去。眼見這個一百多斤的大鐵錘直沖黃蓋馬車而來,周圍衛隊早已慌作一團,無法抵擋。扶蘇此時已經到了黃蓋馬車的旁邊,正要呼喊父王下車,但見此狀況危急,不由分說,直接跳了起來,從側面抓住鐵鏈用力一拉,瞬間,大鐵錘失去了方向,擊打在了黃蓋馬車的右側車轅之上。嘩啦一下,右側車轅被鐵錘擊了個粉碎,但黃蓋馬車並沒有散架,只是半邊陷落。因為事情發生突然,此刻始皇帝還在馬車之內,差點跌落到馬車之下。

眼見扶蘇就要被受力震回來的鐵錘撞到身上,旁邊的蒙恬不容多想,早已沖在扶蘇身前,大鐵錘重重的撞在了蒙恬的腰部,蒙恬當時就口吐鮮血昏厥了過去。扶蘇大驚,顧不得自己在抓鐵鏈時虎口被震開,此時雙手沾滿鮮血,趕緊命隨行醫官救治蒙恬。

那個莽漢早已被衛隊亂箭射成馬蜂窩,死在一邊。

民眾在此期間已經四散而逃,但已被鐵鏈和鐵錘傷到的民眾也倒了一地,現場十分慘烈。

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行動就這樣終止了。

這時,人群中一個青衣打扮的青年漢子從扶蘇他們身邊跑過,扶蘇不知道為何,卻記住了這個青年的樣貌。

李斯和趙高驚出了一身冷汗。

旁邊早有衛隊將皇帝的黃蓋馬車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洩不通。

皇帝確實受了驚嚇,一時竟沒有緩過神來,等知悉是有人刺殺時,當時就怒火中燒,大吼道:“快快來人!把李斯和趙高拉出去斬了!斬了!!”

接到命令,皇帝的禁衛軍統領章邯帶了親兵,將在一邊抖抖索索的李斯和趙高帶了過來。

“且慢,父皇!”

扶蘇雖然手掌虎口尚在流血,還是第一時間來到皇帝面前。

“蘇兒,你怎麽在這兒啊!”

這時,有執事太監向皇帝稟告了剛剛發生的一切,說明剛才要不是扶蘇太子,那個大鐵錘可就擊打在黃蓋馬車頂上了。

皇帝雖然受了驚嚇,但是看到扶蘇太子時,還是滿臉歡喜,知道這次又是太子救駕有功,更是喜上眉頭。

扶蘇跪倒在皇帝馬車前面,說:“父皇,請恕兒臣救駕來遲,讓您受驚了。請父皇看在兒臣薄面之上,暫且不要斬殺李丞相和趙總管,待他們將罪贖功也好!”

此時的皇帝因為在趙高和一幫術士的誤導下服食丹藥過量,日積月累,神志已經是時而清晰、時而混沌。看到扶蘇後,竟忘記了剛才自己下令要斬殺李斯和趙高的事,經扶蘇這麽一說,想到此次出游東海主要還是李斯和趙高服侍左右,一時有些猶豫。

扶蘇聰慧過人,早已猜到父皇的心思,說:“將他們每人各打五十軍棍算是警示和懲戒,待回到朝廷後,查明事由再做發落,父皇您看這樣可好?”

這話正好說到了皇帝的心上,急忙說道:“就依蘇兒所言,以此為戒,以觀後效!”

話說扶蘇為什麽不借機殺掉趙高呢?

扶蘇自有自己的打算,目前只是順藤摸瓜,線索已經直指趙高,但是這線索之後好像又有其他的所在,所以扶蘇想要再繼續追查下去,如果現在處死了趙高,那麽線索就會中斷,所以扶蘇有著自己的盤算。

李斯和趙高驚出一身冷汗。

李斯自是對扶蘇感激不盡。此時,當初輔佐皇帝登上皇位的李斯已經成為一個墻頭草,早沒有了當年的睿智和計謀,整日間只是想要討好皇帝保住自己的丞相之位,很是享受一人之下、萬人之上被敬仰的感覺。他的心思早已經被心懷鬼胎的趙高摸的一清二楚,二人自是心照不宣,互相睜只眼閉只眼,加上皇帝已經被丹藥迷了心志,於是兩個人只是糊弄著皇帝。

這一刻的趙高,本身對扶蘇回到大都鹹陽就有所忌諱,眼下差一點人頭落地,他不但沒有感激之情,反而更加下定決心,要盡早的除掉皇帝和扶蘇。

雖然心懷叵測,但趙高表面上仍盡顯媚骨,對扶蘇也是伏地連連稱謝:“謝謝太子爺,謝謝太子爺,奴才該死,沒有照顧好皇帝爺,下次再也不敢了,一定多多長心,確保皇帝爺平安啊!”

扶蘇很是討厭這個媚骨小人,自是不屑理睬,這個媚骨小人更是懷恨在心,心中已深懷殺機。

因為扶蘇的一念之差,使皇帝危在旦夕。

此刻,皇帝的身邊只有大將軍章邯忠心耿耿,尚是可托付之人。其他均為李斯和趙高的親信,這些皇帝還沒有徹底的覺醒。

扶蘇來到博浪沙之前,淳於越臨終前,將自己所知只是說出了很少的一部分,扶蘇已經是自感時不待我,責任重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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